五十六、魂牵梦绕

维东，我从殡仪馆回到家里，就为你设立了灵堂。你的遗相前放置黄铜香炉，紫砂卷头案，两旁各立一只仙鹤，还摆放了一盆你喜爱的红枫，有一条黄龙守护在你身旁。我在你的遗相前，天天为你敬香，顿顿为你敬饭，为你超度亡灵祈祷，向你诉说我无尽的哀思。为了你有一个好的转生机缘，投到一个好的去处，在你“七魄”尚未散尽之时，在七七期中，我们十分虔诚地为你烧纸和祭奠。

我一个人睡在这空旷的屋子里，经常在梦中和你说话，你那熟悉的身影，经常在我眼前晃动，你那温柔的呼喚，时时在耳边回荡，你那淡淡的哀愁，总是挥之不去。我经常梦见我们走在家乡的小路上，有父母的笑声，有你的叹息声，一个天籁之音，似乎从遥远的天际，从无尽的苍穹中传来，“我要回家！”我想起了你的遗愿，想起了你临走之前的再三嘱托，我们是该回老家去看一看了。

女婿开着小车，飞驰在高速公路上。过去回家，我们总是有说有笑，一路欣喜，可这次却是忐忑不安，心神不定。我的手不时伸向你的坐位，都是空无一人，想起我们过去都是携手并行，这次却把你留在外地，无法生还；想起过去曾对你父母许诺，一定要照顾好你，这次却沒能让你活着回来，我该怎么向二老交待呢？当我们魂牵梦绕的家乡真的出现在面前时，我感到十分恐惧。这时突然漫天飞沙走石，电闪雷呜，狂风暴雨随之而来，我想，定是你的魂魄回归故里，老天爷也都流泪了吧！

第二天，我们在你四弟的陪同下，踏上了回家的路。由于多年未走，公路上野草丛生，几乎复盖了整个路面，当然，也更是早已不见我们当年行走的足迹。这条我们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路，既是那么熟悉，又是那么陌生，既是那么留念，我们在梦中都经常在此漫步，又是那么绝情，因为我不愿再看到我孤自一人行走在我们俩曾经走过的地方。

到了你母亲的墓地，青草萋萋，松柏芲芲，她老人家长眠在青山之中，大概也寂寞了吧！亲爱的妈妈，您的女儿委托我们来看望您来了！记得您老人家第一次手把手地把维东托付给我的时候，那慈母的微笑，那谆谆的话语，就如同昨天一样。每次维东回家，您总喜笑颜开，把家里最好的東西拿给她吃，维东依在您的怀里，象小孩一样撒娇，您总是抚摸着女儿的头，要她好好相夫教子，学会过日子，承担起一个作母亲的责仼。您不但把您的整个身心都给了孩子，还教会了孩子作人的道理。您的女儿没有辜负你的期望，她不仅在家里十分会亊，在工作上也十分优秀，她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好女儿，也是一个温顺贤慧的好妻子，还是一位慈祥善良的好母亲。她的一言一行，都是遵照您老人家的嘱咐，克勤克俭，自立自重，尽心尽力做事，诚心诚意待人。几十年来，把我们这个家打整得内外整洁，上下有序，风淸气顺。不料，天不愁遗，地不載德，她这般年纪，就随您而来，您们母女又在天国相聚。望白云悠悠，愴怀万古，恨岁月匆匆，流水无情。今天，我代替您的女儿，前来为您老人家烧香磕头，望您老人家好好关照你的女儿，不要让她感到孤独，不要让她再受委曲。维东，为了使你们母女永遠在一起，我从你父母的坟上都取了一捧土，帶回千里之外的成都，今后你入土时，放入你的墓穴，让你与父母同眠。

接着，我们又到你父亲的墓前，为他老人家祭祀，求他老人家护佑你在去天堂的路上一路好走。尊敬的伯父，您老人家心里十分通透，却又大智若愚，一脸地微笑。是您，把智慧和善良传承给了女儿，她和您老人家一样，虽不善言语，但心融神会。是您，在那个艰难的年代，毅然决然地把女儿送去读书；是您，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，体谅我们的处境，为我们打制家俱，把家中最好的腊肉给我们送来，而我们尚未来得及报答您老人家时，您却离我们而去。您的女儿经常为未报答您的养育之恩而痛苦万分，她是帶着内疚，带着悔恨，离开人世，来到您身边的，希望您老人家要原谅她，安慰她，慢慢抚平她尚未化解的心结，使她能够无忧无虑，开开心心地伴您左右。父若有知，来世仍以敬爱之心情，顺从之态度来侍候您老人家，愿您万世长存，永享天福。

在回城的路上，车子砸胎，司机修了好一阵子。我知道，是你在天国看着我们，不愿意我们这么快就离开父母而去，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，我们还要赶回成都，为你做“六七”哩！

我站在长江边上，望着我俩初次见面的地方，早已隨库区蓄水而沉入江底，无奈，我们只好开车到九盘河，就是我俩经常去乘凉的地方，捡了几块石头，帶回了成都，今后放在你的墓前，让家乡的山山水水，永远和你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