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五、一天

当楼下的钟声刚刚敲完6点，我便从睡梦中醒来。一看手机，今天是2005年3月4日，星期二，农历正月廿四。望着身旁正在熟睡的你，张着嘴巴，满脸疲惫不堪的样子，我的心一阵剧烈地颤抖。几十年来，为了我，你殚精竭虑，已经快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。这些年，你又整夜整宿地睡不着觉，过着非正常的生活。今晨两点多钟，你是吃了催眠药才勉强入睡的。我怕惊醒你，便轻脚轻手地抱着衣服，到室外的书房去穿，并把卧室的门轻轻地关上。

我到屋顶花园里开始收拾园子，給春天里刚刚苏醒的花卉施饼肥水，用含有磷酸二氢钾的营养液喷施叶面，然后用清水冲洗花盆，給鱼塘里的锦里撒下鱼食。7点以后，又到楼下打扫卫生，先用微微湿润的抹布擦拭家具、门窗和所有用具，然后用拖布擦地板，最后，把穿过的拖鞋的鞋底擦干净。这时，大约8点钟光景，再到厨房准备早餐，用豆浆机打豆浆，煮两个鸡蛋，蒸两个荞麦馒头。在8点30分左右，我来到楼上卧室里，轻声问道：“老田，醒了没有？”你问我，“几点了？”我说：“8点半了。”你慢慢起床，我便收拾和打扫卧室、卫生间，等你洗漱完毕，我们开始吃早餐。

在吃饭的时候，你问我，今天吃什么菜，我说，想吃熊掌豆腐，猪肉丸子汤。吃了早饭，你又问我，穿什么衣服好呢？我说，你在上海买的那件深灰色呢子夹克，穿着显得比较精干，于是，你连忙换了衣服，我俩一同下楼去买菜。

隔壁的家乐福超市本来也有蔬菜，但不够新鲜，我们就沿着屋后的清水河到家园南街的蔬菜市场。你边走边问，想吃哪些蔬菜？我说，芹菜、洋葱有助于你降血压，番茄可预防我的前列腺增生，菠菜可以降血糖，你就买了这些蔬菜和豆腐、肉片、肉馅，还买了做这些菜必须的小葱、蒜苗等配菜，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家里。

刚一进屋，你就开始准备做午饭，一直在厨房里忙了两个多小时。不到12点，你就喊吃饭，我到餐厅里一看，一大桌香喷喷的饭菜早已摆好，有熊掌豆腐、炒芹菜、炒洋葱、炒番茄、炒菠菜，还有一碗家乡的老腊肉，一钵猪肉丸子汤，我正要动筷子，你说，等一下，先要给老辈子祭饭。你去舀了一碗饭，我去倒了一杯酒，在饭碗上搁几双筷子，祈求各位列祖列宗保佑我们全家平安无恙。

饭后由我来收拾碗筷，清洗餐具，你还要来捡东捡西，我劝你休息一会儿，你说，两个人做起来更快些。待一切都清理停当，我们便上楼睡午觉。

下午两点多钟，我到书房里泡茶。先烧水，用开水洗茶具，接着冲茶，洗茶，泡茶，待把茶汤倒入公道杯，再倒入闻香杯后，这时才喊你起床喝茶。你捧着闻香杯，感到好一阵清香，然后倒入小杯，慢慢品尝清茶，顿觉神清气爽，精力也旺盛多了，我俩遂外出散步。

出后门，沿清水河走不远，在桥头过马路，就进入了浣花溪公园。穿过四重古代亭阁建筑的浣花茶楼，步入川西文化观演广场，我们径直朝万树山走去。这里丛林阴深，曲径通幽，腊梅的余香尚未散尽，垂柳的枝条上又吐出了新绿。路旁的玉兰花开得正香，花白如玉，芬芳似兰，你特别喜欢它那纯洁典雅，清香四溢的气质，因为白玉兰不仅是忠贞不渝的爱情的象征，也是你秀美品格的写照。你沉醉在儿时美好的回忆中，讲述着小时候跟随母亲到外婆家去时的情形。你说，每次妈妈总是只带你一个人去。到了外婆家，看见许多过路的行人赶着骡马，叮叮当当作响，很是好奇，这是你童年最幸福的记忆。我说，我知道你外婆的家，是开饭铺的，我们小时候管她家叫弯弯铺子，有一个吊脚楼，大路拐弯处，有一股山泉水倾泻而下，确实是个好玩的地方。

今天是春节后的第二个大晴天，我们从万竹广场到诗歌大道，再从新诗小径到白鷺湖湿地。草地泛起了新绿，特别是白三叶长得嫩绿嫩绿的，水灵得很，着实可爱。最后，我们从湿地折回来，听见沧浪湖中的白鷺发出阵阵归巢时的呼叫声，才猛然想起，我们也该回家了。

晚饭很简单，将中午的剩饭剩菜在微波炉中热一下就吃了。7点30分，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是必须要看的。你最喜欢看5台的体育节目，特别是女排的比赛，你是一场也不会放过的。你说，看体育节目，感到轻松，有朝气，带劲儿。10点以后，我开始洗漱，准备睡觉，而你，却一点睡意也没有。为了不影响我休息，你立马关掉电视，坐在电脑前，靠在网上玩牌来打发时间。有时我一觉醒来，看见你仍然坐在那里，像座雕塑，一动也不动，我不知道你这个时候在想些什么，也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