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、儿女情长

這年冬天，从海口一回家，我们就忙着重新装修屋子，为女儿结婚做准备。首先你把這些年陆续为女儿买的床上用品全部淸理出来，打包装袋。再就是把這些年的所有积蓄，全部取出来，准备为女儿买家电。最后，由六弟开车，我俩赶往成都，又为女儿买了衣服和家庭日常用品。你说，我们這一輩子勤耙苦做，说穿了，还不一切都是为了孩子。当時我们倾其所有，把全部家当都用在孩子身上。

后来听说孩子怀孕了，又准备拿掉，你要我赶快到成都去，把孩子接回来，给她做工作，无论如何要保住孙子，並给她請了一个小保姆，這才放心地让她回成都。這年春节，你怕孩子回来不方便，我俩就到女婿家去过年。你陪女儿四处走动，还到黄龙寺去烧高香，求女儿母子平安。

我们剛回到奉节，女儿就生小孩了，你又立马赶回成都，亲自伺候孩子。晚上你怕影响女儿休息，就自已抱着孙子，慢慢拍，轻轻摇，整宿整宿不睡觉。你对我说：“我生女儿時，由于没有经验，沒有照顾好孩子，现在，我要还這筆债，帮女儿照顾好孩子。”我说，我们当時都只顾工作，亏欠女儿的，恐怕這一辈子都无法偿还了。

回到家里，你的心始终在女儿身上，隔不了几天就给女儿打电话，经常去给小孙子买衣服，一回总是三四套，每隔几个月又寄一次，我把原来准备用来作被单的一段白布全部用来寄包裹了。你每年还专门赶车到成都去看望孩子。当時你晕车，走一路，吐一路，几乎昏迷过去，不省人事，我都有些害怕，可你还是坚持要去，每年都少不了三四次。凡是有到成都的机会，你绝对不会放过。

我记得有一次，你们民政部门通知你去昆明参加《乡村论坛》年会，当時我在市委开会，对你一个人外出不放心，专门请了假陪你去云南。一下飞机，气温从37°下降到24°，仿佛从夏天一下又回到了春天。你开完会后，我们在昆明参观了世博园，路南石林，西山公园，滇池，大观楼，云南民族村等旅游景点，然后又坐飞机，直奔西双版纳。

這里是我国的热带植物王国，常年是青山绿水，鲜花盛开，各种热带水果，如香蕉，菠萝，芒果，荔枝，四季不断，是典型的南国风光。在市区内参观了傣族王宮建筑风格的曼听公园和民族风情园。沿着澜沧江顺流而下，看了驰名中外的热带植物园，在橄榄坝参观了别致的傣家竹楼和神奇的佛教文化。又从流沙河溯江而上，到缅甸北部边陲去看了缅甸大金塔。你一路上兴致很高，我给你拍了许多照片，在橄榄坝傣族园与孔雀在一起的留影，笑得是那么舒心、自然，至今还保存在我的案头上。然而，从西双版纳回昆明的班机，却把你独自一人丢在下一个航班，我在机场提心吊胆地等了你一个晚上，第一次尝到失去伴侶后的那种失魂落魄的滋味。在昆明会合后，我们又迫不及待地坐飞机到成都，去看望我们的孩子，还给他们帶回热带水果。

自从有了孙子以后，每年春节，我们始终是在一起，老少三代同堂，享受天伦之乐。第一个春节是孩子们回来过的。你听说孩子们要回来，早早地就去为孙子买好了婴儿床，婴儿纹帐，婴儿浴盆，准备了许多过年的食品，把周家的所有女孩都叫来吃年饭，就是想图个热闹，释放一下你长期积压在心头的孤独。

第三个春节也是在奉节过的，這是老县城即将搬迁的最后一个春节。当年你还把孩子们帶到梅溪河口的沙滩上去玩，看到小孙子穿着厚厚的棉衣，在沙滩上蹒跚行走的样子，高兴极了。我知道你的用心，因为這里曾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，几十年过去了，我们不仅有了孩子，还有了孙子，而眼看這个值得留恋的地方马上就要沉入江底，你怎么舍得离开呢？你在這里停留了很久很久，以至一个朋友请我去吃饭，你都不愿意走，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時侯回的家，可這一切，孩子们怎么会明白呢？